江州市中院第八审判庭,灯光冷白。赵晓月站在被告席上,身形消瘦,神情恍惚。
这是她羁押第128天。
庭审进行至第二次质证阶段,赵晓月始终没有做出实质性辩解。她只是坐着,听控方念完一段段证据、讯问、补录。
像在聆听他人故事的最终归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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公诉人宣读最终量刑建议:
“被告赵晓月因感情纠纷,携带凶器主动登门,与被害人赵启明发生争执,继而故意伤害致死,情节严重,应予重判。惟其有自首情节,认罪态度较好,建议依法判处有期徒刑十五年。”
这是一纸已注定的命运书。
法槌敲响,三声短促,整个法庭沉寂如水泥封墙。
赵晓月缓缓闭上眼,像是终于允许自己从某段苦难中脱身。
坐在旁听席后的程望,没有动。他看着她走出法庭的背影,心头并无快意,只有一种微弱的荒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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庭审结束三日后,受害人原配徐琳向媒体递交了一封简短的公开信:
“我不会为他辩护,也不会原谅她。我们之间没有赢家,只有沉船后的浮尸。我会抚养好孩子,让他知道他父亲曾经的好,也让他学会对承诺负责。”
“对我而言,这场婚姻的墓志铭不写爱情,也不写恨,只写:谨慎选择陪你走完一生的人。”
这封信在社交媒体引发巨大争议。有人认为她冷血克制,也有人称她是理智的幸存者。
程望读完后,只觉得脊背一阵发凉。
不是因为她说错了什么,而是因为她的沉默太准确。
技术科在对赵启明手机数据还原中,发现其与赵晓月之外还有两位“交往密切”的女性。
一位为公司女同事,另一位为平台主播,均否认“深度关系”,但承认接受过其财物。
程望回头复盘整个案件时,只留下一句批注:
“情杀案件的根源,不是情绪,而是结构失衡。有人以爱名义获取资源,有人将承诺当货币抵押,有人以依赖维系身份,有人用牺牲换取确认……可一旦失控,每个人都可能变成情感债权的暴力催收者。”
社会层面对这起案件并未保持长久关注,但它留下的裂痕,潜入了那些以“情”为名构建的畸形关系里。
就像程望办公室墙角的那份匿名举报材料,最后一句话写着:
“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疯了。但我真的以为,他会娶我。”
没有落款,可能来自另一个赵晓月,也可能是还未行动的“下一个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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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五深夜,刑侦大队办公室,程望整理完卷宗,起身准备离开。
他忽然想起,那晚赵晓月说过的话:
“我只是想被看见。”
这句话像一把钝刀,在他脑中来回切割。
他想起这些年见过的类似面孔:为了婚姻忍气吞声的;为了孩子反复妥协的;为了身份依附别人生活的……他们不是坏人,但也不是自由人。
他们活在一个要求“自我牺牲”的体系中,最终被吞噬。
程望走在回家的路上,雨水再次落下。他没有打伞。
城市霓虹在湿漉漉的街面反射成碎光,他的背影在光影中缓慢远去。
他不是冷血的人。但他知道,正义从不拥有温度,正义只是秩序的守夜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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赵晓月入狱,赵启明身亡,徐琳离婚带子离开江州。他们三人曾是交错的情感节点,如今各自散落于社会边角,成为无法再编织的碎片。
程望在卷宗封皮写下最终批注:
“人不是在情感里杀人,人是在情感中死去。”
所言“情”,并非爱情,而是结构性需求所演变的互相博弈;“仇”,不是恨意本身,而是信任落空后的崩塌与反噬。
而所谓“回归单身者的墓志铭”,其实是对那些被迫用极端方式逃离关系牢笼者的讽刺与哀悼。
本案至此结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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