沓氏城的海风裹挟着咸腥味,将柯吾送来的急报吹得哗啦作响。吴权站在襄平城楼上,手指摩挲着竹简边缘——那里有个不起眼的"管"字烙印,是吴恒的情报网特意留下的暗记。
"海贼管承贼心不死,之前在渤海郡章武劫盐失败后,就逃至沓氏,一直不尊王化..."吴权轻笑一声,转身望向厅内众臣,"诸位以为如何?"
徐晃拍案而起:"末将愿率三千精兵,荡平海寇!"
太史慈却皱眉道:"管氏乃东汉望族,其族人在冀、兖二州为官者不下二十人。若贸然动武..."
"幼安先生。"吴权突然看向一直沉默的管宁,"同为管氏后裔,您看这事该如何处置?"
管宁整了整粗布衣襟,起身长揖:"宁愿亲赴沓氏,以同宗之谊劝其归顺。"
沓氏港的黄昏格外漫长。管宁踩着潮湿的沙滩走向海寇大营时,身后只跟着两个书童。营门前的海贼们嬉笑着用鱼叉挑起他的包袱,粗麻布散开,露出里面精心誊写的《齐管仲治国策》。
"带路。"管宁拂去书上沙粒,声音平静得可怕,"告诉管承,北海管幼安来教他何谓管氏家风。"
大帐内的酒宴正酣。管承——这个满脸横肉的巨汉,正搂着抢来的一名女子灌酒,见管宁进来,大笑着举起海碗:"听说来了个同宗的酸儒?喝过咸风浪的人才知道,圣贤书比不上一碗烈酒!"
"管仲先祖佐齐桓公称霸,靠的是鱼盐之利。"管宁直视对方,"而非劫掠商旅的勾当。"
帐内骤然安静。管承摔碎酒碗,刀疤在额角跳动:"吴权小儿断我渤海商路时,怎不讲管氏家风?"
"辽东盐场晒出的海盐,比你在渤海抢的便宜三成。"管宁从袖中取出份契书,"吴太守愿以沓氏盐场三成股换你归顺,水军统领之位虚席以待。"
管承的副手华歆突然咳嗽一声——这位被迫落草的谋士,案下手指悄悄比了个"五"。
"五成!"管承一脚踹翻案几,"再加东莱的私港!"
管宁转身就走,临到帐门才回头:"三日后,吴太守的亲卫典韦会来谈。"
初平元年十一月的海风格外凛冽。
徐晃的重甲营在辽东半岛列阵时,铁靴踏地的轰鸣竟压过了浪涛声。太史慈的弓弩手占据制高点,特制的火箭箭头在阳光下泛着幽蓝——那是本溪硝矿提纯的猛火油。
"管承有六条楼船。"鞠义舔着干裂的嘴唇,"末将愿率死士夜袭。"
吴权却望向海面:"等。"
这一等就是七天。当管承的船队终于出现在地平线上时,了望塔上的士卒突然惊呼——船队后方竟跟着渤海郡的官船!更远处,东莱太守的旗号也在海雾中若隐若现。
"管承!"吴权站在礁石上高喊,"三面合围,还要打吗?"
海浪拍岸声中,管承的旗舰缓缓降下海贼旗。当这个巨汉独自划小艇上岸时,腰间的九环刀已经解下捧在手中。
"吴权!"他单膝砸在沙滩上,"老子服的不是你,是管幼安那句鱼盐利国!"
大连水寨的奠基仪式上,华歆捧着沓氏县令印绶的手微微发抖。这位曾被迫为寇的名士,如今正看着万余流民在官兵带领下搭建屋舍——其中不少是他当年在青州的学生。
"明公真敢用我?"他忍不住问吴权。
吴权指向正在分发农具的流民:"子鱼(华歆字)先生当年在东海讲学,不也是为教化百姓?"
不远处,管承正赤膊与士卒们一起扛木头修寨墙。他新得的伏波校尉铜印挂在脖子上,随着动作晃来晃去。管宁的弟弟管辰则带着盐工们丈量滩涂,计算潮位——辽东第一座官营盐场即将在此诞生。
当夜的水寨庆功宴上,吴权单独召见了管辂。这个以卜筮闻名的管氏旁支,刚被任命为西安平令。
"听说先生能观星知事?"吴权递过一杯酒。
管辂仰头饮尽,突然压低声音:"昨夜紫微晦暗,太白犯斗。明公,雒阳要有大变了..."
海风突然灌入大帐,吹灭了所有灯烛。黑暗中,吴权摸到腰间的合金佩剑——剑柄上新嵌的辽东半岛地形图,还带着工匠打磨后的余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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