雷狱的阴影笼罩在头顶。
安风站在九幽海岸的黑色礁石上,仰望着那座倒悬的巨塔。
塔身表面的雷纹忽明忽暗,像某种活物的呼吸。
距离骨舟靠岸已过去三个时辰,他脊柱内的密钥仍在持续发烫
——那是初代混沌体的骨节在与这座囚牢共鸣。
白璃的虚影忽然凝实:
“退后。”
九幽海面毫无征兆地隆起。
不是波浪,而是整片海域如巨兽弓背般拱起,漆黑的水墙高达百丈。
安风急速后撤,右臂浊纹自动化作锁链钉入地面固定身形。
海天之间,三颗本不该出现在此界的明星正闪烁着急促的光芒
——那是天宫用来监测九幽的巡界星。
浊浪拍下。
没有巨响,只有令人窒息的寂静。
三颗明星如烛火入水般熄灭,海面浮现出漩涡状的凹陷。
安风瞳孔骤缩——漩涡中心,有什么东西正在浮出水面。
“祭坛……”
水退得比涨时更快。
九幽海如被无形之手撕开,露出海底沉积万年的黑色祭坛。
坛体呈五芒星状,每个角都立着一根断裂的石柱,中央镇压着一口青铜巨棺。
棺身缠绕着九条锁链,锁链另一端没入虚空,不知连接何处。
最令人心惊的是祭坛地面刻满的铭文
——那些扭曲的符号与问道碑上的文字如出一辙,却恰好补全了碑文缺失的关键段落。
安风跃下礁石,足尖刚触及祭坛边缘,整座祭坛突然亮起暗红色的纹路。
他脊柱内的密钥剧烈震动,仿佛要破体而出。
“初代混沌体留下的封印。”
白璃的虚影飘向中央铜棺,
“用他自己的骨血为引,九幽魔尊的恶念为锁。”
安风缓步走向祭坛中心。
每踏一步,祭坛就浮起更多文字。
当他站在铜棺前三丈时,地面已浮现出完整的铭文:
「混沌非罪,九幽非恶」
「问道者当知,斩我者即我」
铜棺突然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。
棺盖移开一线,涌出浓稠如实质的黑雾。
安风右臂的浊纹锁链自动迎上,却在接触黑雾的瞬间僵直
——那雾气里混杂着与他一模一样的混沌气息。
“这是……”
黑雾中浮现出片段记忆:
初代混沌体站在九霄天宫之巅,亲手将自己的左臂斩下,臂骨炼成七枚密钥;
被斩落的左臂坠入九幽,化作魔尊;
天机阁主跪在血泊中,捧起初代混沌体断裂的佩剑,剑穗上挂着一枚青玉铃铛……
安风猛地按住太阳穴。
这些画面冲击着他的神识,与脊柱内密钥的记忆产生共鸣。
铜棺中的黑雾突然凝聚成一只巨手,向他抓来。
白璃的残剑自动出鞘,剑锋上的骨铃发出刺耳鸣响。
音波所过之处,黑雾巨手轰然溃散。铜棺重重闭合,祭坛的铭文开始逐个熄灭。
九幽海发出呜咽般的潮声,海水重新上涌,即将淹没祭坛。
安风突然冲向铜棺,在海水吞没祭坛的最后一刻,将右手按在棺盖上。
浊气顺着手臂涌入棺缝,攫取出一样东西
——半枚青玉铃铛。
与白璃剑上那枚骨铃恰好能拼成完整的一个。
海水彻底淹没祭坛的刹那,安风跃回礁石。
手中的半枚铃铛突然融化,渗入他的掌心。
剧痛中,他看见铜棺里的真相:
那里面根本没有魔尊的尸骸,只有一截被九条锁链缠绕的
——人类左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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