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北河踹开村委会铁门时,裤脚还在往下滴落冰碴。三小时前在西伯利亚冻土带的遭遇,让他的军用怀表永远停在了凌晨三点十七分——那是绿光舰队当年坠毁的精确时刻。
"她又在画那个图案。"
苏明哲的声音从里屋传来,医疗主任的白大褂下摆沾满麦穗。陈北河冲进监控室时,二十八块屏幕正同步播放着诡异画面:春花闭眼站在麦田中央,无人机镜头显示她赤脚踏过的轨迹,正在形成标准的冯·诺依曼探针符号。
最左侧的屏幕突然雪花闪动,陈北河看见自己儿时的影像出现在麦田里。五岁的他正在用树枝描画潜艇轮廓,而此刻春花的脚步骤然改变方向,完美复刻了三十年前的涂鸦。
"这不是预知未来,"苏明哲调出量子纠缠图谱,"是时空锚点在重组记忆。"
陈北河抓起红外望远镜冲向晒谷场。夜视镜头里,春花的皮肤下流动着淡绿色光斑,每次落脚都让方圆百米的麦秆自动倒伏。当图案完成三分之二时,他猛然发现这根本不是麦田怪圈——那些交织的圆弧与直线,分明是父亲实验室保险柜的密码盘刻度。
"快让她停下!"
苏明哲的警告被突如其来的电磁脉冲打断。所有电子设备熄灭的瞬间,陈北河看见真正的光源来自地底:春花的脚尖每次点地,土壤深处就有绿色光脉闪动,像极了绿光舰队的生物荧光涂层。
月光突然变成诡异的青白色。陈北河摸到晒谷场边缘时,发现自己的影子正在分裂重组,最后定格成父亲遇难那天的姿态。而春花的脚下,干燥的泥土不知何时变成了深海淤泥,成串气泡正带着发光的蓝藻升腾。
"锚点校准完成。"
春花突然开口,声音却带着深海回响。她双手插入麦田中心,拽出根两米长的金属杆——那正是陈北河在西伯利亚见过的绿光舰队导航仪残骸。当杆体表面的生物电路接触空气时,所有倒伏的麦穗突然直立如刀,穗尖迸发的荧光在夜空拼出经纬坐标。
陈北河的太阳穴突突直跳,这个坐标不仅对应着二十年前的舰队坠毁点,更是他此刻所在的经纬度。时空悖论产生的眩晕中,他看见麦田里浮现出无数重叠影像:五岁的自己正在奔跑,父亲在潜艇里发送最后讯号,而未来某个时刻的春花正从绿色火焰中走来。
苏明哲突然向麦田中心抛出手电筒。电池爆炸的火光里,陈北河终于看清那些"麦穗"的真面目——每株作物根部都缠绕着人类神经束,田垄的走向与绿光舰队成员的脊椎植入体完全一致。
"整片麦田都是生物天线阵。"
医疗主任撕开自己的衬衫,露出心口处的金属阀门,"当年舰队迫降时,有七十二具尸体化成了土壤改良剂......"
春花的尖啸声打断了揭秘。少女双手插入导航仪,从金属杆内部抽出条流动的光带。当光带接触空气凝固时,陈北河认出这是父亲实验室失踪的蓝藻培养管。更可怕的是,管壁上用血写着他的生日,字迹与五岁时的涂鸦完全相同。
麦田突然开始旋转,陈北河抓住正在量子化的春花。在时空乱流中,他看见二十年前的绿光舰队成员正在坠机现场种植麦苗,而那些种子的包装袋上印着"陈氏生物科技"的商标——正是父亲公司的前身。
所有麦穗同时爆裂,飞散的麦粒在空中组成父亲的面容。陈北河听见跨越时空的呼喊:"快毁掉导航仪!"
但当他举起铁锹砸向金属杆时,春花突然睁开流着绿光的眼睛,用父亲特有的声线说道:"太迟了,锚点已经锁定。"
地底传来机械运转的轰鸣,麦田像地毯般被掀开。陈北河在坠落时抓住裸露的电缆,看见地下三百米处埋着艘覆盖麦苗的量子潜艇,舱体表面的荧光正与春花瞳孔的闪烁同步。
苏明哲的声音从深渊底部传来:"这才是真正的绿光舰队......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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