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昌王戚炳轩的首级,此刻泛着渗人的腐青色,一动不动地僵在铁盒中。大约三刻钟前,他一入宫城便直接去皇帝寝宫问安。皇帝见他来了,一张病容满布的脸透着戒备之意,看向他的目光颇为复杂,有不忍,有思念,更有愤恨。末了,皇帝屏退宫人内侍,仅留下文乙一人侍奉在侧。他就在这时将一路随身携入寝宫的铁盒在皇帝面前打开。无视皇帝于一瞬间变得大骇大惊的神情,他伸手攥住死人的发髻,将戚炳轩的头颅拎出来,更近地让皇帝看清楚。手上的血迹,便是在那时沾上的。当时,他冷觑觑地盯着皇帝,说:“父皇既然下不了决心到底杀哪个,儿臣便自作主张,替父皇杀了一个。”皇帝浑身发抖,喉结快速地滚动着,脸上细密地滚出几层汗,勉力抬了抬胳膊,指着他想要出声,可他却疾步上前,一把摁住皇帝的身子。皇帝的眼珠艰难地转了转,看向忠心耿耿跟了他近三十年的文乙。文乙视若无睹,抱袖垂首,站在一旁。他则道:“父皇病重,当好生歇养,不可劳心费神。皇兄既不能归京,父皇可命由儿臣监国,待父皇病体痊愈后,儿臣再还政。”然后他看了一眼文乙,说:“要辛苦文内官代为书诏了。”“此皆小臣分内之事。”文乙谨言道。皇帝闻此,因巨怒而急剧地喘气,脸憋涨得紫红,未几,一口气没上来,直接昏厥了过去。他对文乙点了点头,随后收拾了铁盒,转身走出殿外。皇帝寝宫外,周怿在殿卫之围的外面等着他。看见他的神情和手上的血,周怿皱了皱眉,但并没有僭言。一直到回了昌庆宫,周怿才低声叹道:“殿下。”他并不知自己的脸色此时究竟有多差,只是觉得连想要挤出一个笑容给周怿,这般简单的动作竟都做不出了。“周怿。”他随意坐下,将铁盒扔在地上,嗓子如被砂石磨过,沙哑难闻:“我浑身都疼。”周怿眉头又紧了几分,走近他几步,再度低声叹道:“殿下。”正在这时候,有小宦臣奉了文乙的指示来报:“大平成王遣使来朝,今晨刚到,陛下尚未得空召见。文总管说,四殿下既已归京,陛下又诏令四殿下监国,让小臣来问问四殿下之意,这来使是见还是不见?”周怿慎而问说:“大平通使要议何事?”小宦臣说:“文牒上写着要议北境之事,细的没说。”周怿听清,立刻回头看向戚炳靖。而后者果然被那北境二字激起了几分精神,脸上亦回复了些血色。他稍稍眯眼,似在飞快思索,然后果断道:“见。”叁拾壹周怿在外殿等着戚炳靖更衣。……不在京中的诸皇子中,戚炳靖所处的西境戍军最远。为了赶在所有人前头入京,他们这一路几乎是每隔两日才睡上两三个时辰,每人除了自己的坐骑之外还带了两匹马,昼夜倍道兼驰,才堪堪在京北三百里的地方将昌王一行截住。在此前长时间的谋划与准备之下,那一战胜得毫无悬念。探踪,设伏,射杀。之后他们将对方人马全部斩首,自己未伤一人。昌王死前,甚至都没能看清楚到底是谁下的狠手。天阴着,他与他百余名扈从的尸身被歪七扭八地交错垒堆在山包前。周怿带着人清了一遍方圆十里,确保没有漏网之鱼。再回来时,戚炳靖跨过数具不知名的士兵死尸,亲手持刀,斩下长兄的头颅。他的眼底积叠着化不开的深浓黑雾。整个人因巨大的疲惫感与同样巨大的轻松感而像是要散架了一般。周怿在侧撑了他一把。“殿下。”周怿提醒道,“离回京还有三百里的路。”戚炳靖将手中的头颅丢进地上的铁盒中,上马,沉默而狠悍地抽下一鞭。……自皇帝寝宫出来后,周怿将戚炳靖极差的脸色看得一清二楚,更在听到他说浑身都疼时,多年来头一回产生了担忧的情绪。当年戚炳靖是为何出京的,在西境的三年又是如何过的,此番是抱着什么样的决意率众亲随走上这一条非生既死的通天之路,没人能比他更清楚。但他的担忧并未能持续。他眼睁睁地看见戚炳靖的状况,因那简简单单的大平北境几字而产生了极速的变化,如同被于一瞬间重新注入了滚滚生力,巍而不倒。周怿放下心来,但心中又同时冒起另外一层隐忧。……建初十三年豫州一役毕,戚炳靖回西境后破天荒地关心起大平国事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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