卓少炎置箸于案,没答,亦没再吃半口。……太医用了安神的药,卧在御榻上的少年终于止住抖意,勉强睡去。梦中,血如大雨一般倾泼而下。谭君就跪在血雨当中。雷霆轰轰陡降,劈碎他的脊骨。少年浑身战栗,动不了嘴唇,也动不了手脚。有一双坚硬的大掌压在他的两肩上,他的头顶传来男人沉沉的声音:“陛下。你看那文臣的风骨,无声无形,却比他们命还要难以摧折。”“我大晋竟有此等忠正之臣,是朝廷之幸。”“可陛下太心急了。他今日若死,杀他的不是臣,而是陛下的仇恨和野心。”仿若有无数枝带刺荆条在少年体内攥绞着他的胃、他的心,他几乎要窒息,那一根根荆条刮裂他的胸腔,从他咽喉中狰狞冲出,然后聚拧在一处,向他劈头盖脸抽来——“啊——!”少年浑身汗湿地惊醒,张皇大叫。殿中黑蒙蒙一片,有内侍闻声捧烛而来,近前问安。他清醒了一些,伸手扯住内侍的领口,大声喘着气,连声问道:“鄂王何在?鄂王何在?鄂王何在!”“回陛下的话,鄂王已出宫了。”……大辂之中,暖香轻盈。戚炳靖紧锁眉头,双眼紧闭。冕旒白珠左右晃荡,在他冷毅的脸上反出一道道阴影。须臾,他抬手摸了摸胸口,眉间褶皱渐渐疏平。那里被他触及的地方,仿佛残存着卓少炎清晨留下的温度。那时候她的手抚平他的衣物,又在他的胸前搁了小半晌。短短数寸之距,她眼眸清明地看着他,说:“我不走。你也再靠我近一些,好不好。”想着,戚炳靖笑了一下。而后那笑意渐弥渐淡,终被压回他眼底的一片寒黑当中。陆拾天色尽灰,夜里又飘起了雪。鄂王仪仗回至大长公主府。幰幔摘起,寒风倒灌,戚炳靖身披黑色厚重羔裘,无甚表情地下了大辂。府门外,十二个小厮持灯照路,两个上前撑伞伺候,却被他略不耐烦地格退。片片分明的雪花跳跃在暖橘色的灯光中,灯光又映亮了府门内一人的身影。那人静静立着,裙裳边角沾了雪,一动不动地望着门外的动静。戚炳靖冒雪大步行路,抬头正见那人,本是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上忽地露出一抹笑意。他足下顿了一下,冲身后招了招手,叫回了方才被他斥退的那两个撑伞的小厮。然后他走上前,解开裘衣,将人罩进自己怀中。“少炎。”他身上温热的气息将她包裹住。卓少炎面颊冰凉,被他的大手一捂,立刻暖了。她笑了一下,抬手按在他的手背上,道:“我没有那么冷。”戚炳靖用拇指刮了一下她泛红的鼻尖,反握住她的手,牵着她一道往里去,边走边道:“夜里颇寒,往后不可再出来迎我。”卓少炎没接这话,转首顾他,问说:“在宫里用过膳了么?”他搓了两下她的指尖,然后淡淡一“嗯”。以为她这一问只是个开头,可他却只听见她轻声跟了一句:“那便好。”然后,就再没提任何关于他今日在宫中所经历的事了。戚炳靖低头,将她无声打量。她的侧脸在晕光中显出一种柔静的美,神色看起来平平和和,与她的语气无异。他遂将她的手握得紧了些。……进了屋,在侍婢来为他解冠宽衣前,戚炳靖忍不住将卓少炎一把揽入怀里,抱了半晌。她这般的平和让他心热。隔着衣物,他不轻不重地抚摸她的后背,然后亲吻她的脸,嘴唇,还有耳后软嫩的皮肤。卓少炎在他怀里颤了一下。她掀起眼睫,对他道:“先宽衣,沐浴吧。”戚炳靖的嘴唇在她颈侧留恋不舍,迟迟才道:“好。”在将她放开时,他不经意间感受到她的身子仿若一瞬间放松,而自他怀中离开前,她则像是无意识般地轻轻一嗅。随即,卓少炎极短促地蹙眉,那抹神情转瞬即逝,可却仍旧被他敏锐地捕捉到。戚炳靖彻底将她放开。注视着她转过身的背影,他眉目微沉,未发一词。他知道,她是在闻。闻他身上有没有血腥味。……浴房中,水雾缭绕。戚炳靖两臂搭在池壁边,双目紧阖。他赤裸的肩膀与上胸挂着水珠,浓眉亦湿,愈发黑亮,整张面容在水气之中看起来更显峻悍。有人进来,缓步走到他身后,跪坐下来,抬手解开他的发髻,替他揉按僵乏的头颈。“少炎。”他没睁眼,没回头,张口叫了她一声。卓少炎的指尖在他的太阳穴处打着圈按压,口中应道:“嗯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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