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把夺过唱名书吏手中的簿册。
这下子吉州郡众人突然惶乱,这本账怎么能给洪景来拿住。有两人当时就想上来抢,但又迟疑不敢上去。
“呵!国朝今年需贡皮草一百九十六件,贵郡居然摊派一千七百五十五件!好大的胆子!”
洪景来其实不大看得懂这年头的账簿,也对不出他这账里的数目,但这不妨碍他翻到尾页看总数。
“吉州风寒,雨水浸烂,蛇咬虫蛀,略加损耗总是必要的。”
“损耗乃需八倍之巨?”洪景来大声一喝!
“贵郡如此百般抵赖!到底为何!”
“还是乖乖闭厅待罪罢!”
连声喝问,吉州郡守本就心虚,如今更是被拿住贼证。辩解不得,难以掩饰。天气本就炎热,很快面色涨红,脑门上挂满汉珠。
“你身为乡班,不思挽解百姓疾困,居然勾结官吏,倾吞良善之民,充纳私属奴婢。本官必定一同上奏!”
“阁郎,在下、在下…………”那名韩老爷以往都是他横行乡里,欺压良善。今日被人突然拿住,比吉州郡守还不如,支吾着说不出来。
挡开两个满头大汗的主事,洪景来眼神一扫,数十名小吏官差哆嗦一下,呼啦啦全部跪了下来。眼见着郡守都要玩完,他们这些小弟也肯定无法保全。
走到李在朝面前,洪景来微微一笑,留了一个胜利的英姿。
李在朝恍然,这不就是当初那个在野店里一起办事的的年轻书生!
刚想开口,就被韩三石阻止。他哪里能明白这才过了一年半载,当初的那个书生已经成了跺一脚,全郡震恐的大官。
往那张原本是吉州郡守端坐的圈椅上一坐,洪景来叫来书案笔墨。刷刷刷刷具文写折,很快一封检举吉州郡不法情事的上书便写好。
这时候当初白捡的成均馆就馆的儒生身份发挥了作用,以洪景来一个奉祀郎的身份自然不能上书,可成均馆的儒生却可以上书。
那吉州郡守见洪景来当廷写书,可他一个郡守都没资格直接上书,更加确认洪景来就是暗行御史。这时候一点儿风度也没有了,彻底弯下腰,在洪景来面前哀求。
“吉州清风站驿丞在否!”将上书封好,洪景来对着阶下的小官吏询问。
“下官在!”一个绿袍小官跪到了洪景来面前。
“五石,你和这驿丞跑一趟,把上书和簿册送到咸兴。让他们直接呈交议政府闵大监,请今上圣断!”
洪景来可不是傻的,在吉州上书,那指不定就连驿站当夜都给你烧了。可送到咸镜道的道厅,不信连咸镜观察使都敢得罪闵廷爀乃至于其后的金祖淳,而遮掩此事。
“好嘞!”韩五石把上书和簿册用块包袱皮一裹,洪景来往上系了根红绳,绳结上贴上条,保证万无一失以后,就由着韩五石扯着那郡丞走人。
眼看着上书被送走,吉州郡守跌坐在地上。反而从哀容变为平静,一潭死水一般的平静,失去了所有的希望似的。
“贵郡侯参吧!”洪景来微微一笑。
事了拂衣去,深藏功与名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