nbsp; “我哪敢啊。”高屹明显觉察出罗沉的那种独有的护犊子的味道来。一如恶狗圈地自立,这一片所有的东西都是他的,谁都不能碰,更不能说。
罗沉略坐斜了身子,侧耳对他小声道:“高屹,你别以为你能欺负得了我弟,你这辈子是翻不出我们姓罗的手心儿去了,老老实实听我的话,别动歪心眼啊,听明白了吗?”
“您是大爷,我都听您的。”高屹并不想与他多起无谓的争执。他比自己小两岁,嘴上让着一两句,也不能掉块肉。
罗沉得意一笑,伸手拍了拍地面,高屹遂看向罗明的右边,那个位置,坐的是伯岳侯小侯爷时不敏。时不敏正举着一本《少子言》翻看,模样漫不经心,十分随意。若说太子是这个学堂里最尊贵的所在,那么这小侯爷就是非得越过太子去的那一个。伯岳侯时未迟虽然是当今皇帝的左膀右臂,但是为人过于倨傲,眼里谁也放不下。先帝因为担心重蹈前朝王乱的覆辙,不设王位,以公侯充之,这伯岳侯不止一次在皇帝面前提过,想做一字并肩王。自然,皇帝一笑了之,只说先帝有明令,不得设立王位。为了宽慰伯岳侯,甚至还封赏了许多,伯岳侯的亲戚,无论嫡庶,一皆有赏。
众人眼看伯岳侯高楼层层起,星月缀袍衣,心里也都为他捏了一把汗。
有句话说的好,欲要杀人,必先亲人。
皇帝的做法,无疑是在养猪,等到猪肥肉壮,就是宰杀这头昏昏无能的笨猪之最好时机。
明眼人都看在眼里,嘴上不说。
趋炎附势的小人更是担心说多了遭人拿住把柄,嘴上还是不说。
伯岳侯便这样,活在温柔富贵乡里。他以为人人都惧怕他,都要依附他,他以为自己就是和皇帝一样的人,殊不知,会有大难临头。他平日里嚣张惯了,家里的孩子跟着学,跟着听,也好不到哪里去。时不敏就是如此,在这一众官宦人家的孩子里,非要做带头的霸王,学自己的爹,要管束这一群人。小孩儿们哪里懂这些权力谋划与争斗倾轧,无非都是敢怒不敢言,偶有一两个顶嘴的或是不听话的,时不敏就传来门外的随从,将他们收拾一顿,量他们的父母得知也不敢有什么明面上的怨言。
他风光无限,神采奕奕,说不尽的威风凛凛,一挥手,一喝声,便是叱咤风云一般。背后积攒下来的,都是别人对他们伯岳侯府门的怨恨与诅咒,人都是这样的,都希望自己无能为力的时候,老天赶紧降下报应。
可是,罗沉并不这么想。
他并不怕时不敏,在他眼里,时不敏就像一个只会无理取闹的小孩儿,如果沈可人能多加约束,又或者魏敬一能拿出身份来压住他,他就不会这么无法无天。时不敏是一个纸老虎,都是周围的人陪他玩得好罢了。
自然,这样的想法,是在他尚不知道,捧杀这两个字的时候。
“他在那干什么呢?”高屹看不明白。
罗沉耸了耸肩,拿眼指了指魏敬一,“你看太子在那看什么呢。”
“太子?”高屹一边疑问着,一边看向太子,果然,太子举着的也是《少子言》。“这个时不敏,还真是一点都不能比太子差。”
“他呀,学人精。”
罗沉没好气的哼了一声,却被身后的江平听了去。江平的父亲是大司农江广宁,平时多依附于伯岳侯,江平自然是这一群人中最为亲近时不敏的人。说白了,就是时不敏的小跟班。
“罗沉,你说话注意点,什么学人精?”江平声音略大了一些,不少人都看了过来。
罗沉面上立时耷拉下来,高屹还来不及拉住他,他便转身就乜斜着江平,笑着道:“嗬,你是每天这个点儿准时叫唤吗?”
说的时候平平淡淡,却实实在在激怒了江平。
“你不要以为你们家的官位高,你就能为所欲为,罗沉,不要目中无人!”江平气得喘气的声儿都特别重,两眼死直。
此时学堂本就渐渐安静下来,江平这几句话谁都听得见,不光学生们听见了,外头的小厮,台上的沈可人,都听见了。他们还不知道,皇帝的耳朵,也听见了。
江平还未冷静下来,罗沉却噗嗤一声笑出了声。
“江平,你自己想想,你这句话在咱们这屋子里头说,你是想说给伯岳侯家的听,还是广勤侯家的听?是,我父亲的确比你父亲高一头,多拿了朝廷的五百石俸禄罢了,你在这儿气得没个人样,是给你爹打抱不平,还是给我爹泼脏水啊?”罗沉摇了摇头,无奈地叹了一口气。
高屹当然是向着罗沉的,此时还不忘接了话茬,补了一句:“江平,你这可就是忘恩负义了,小侯爷平时对你多好,咱们都看在眼里,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啊?”
这话一出,时不敏立马急了。
他坐在前头,冷不丁地问了一句:“江平,你要不要脸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