您进去,您稍等片刻,稍安勿躁。”这小厮看起来油滑世故,讲话也好玩一些儿。
经此来看,这东都罗府,也不是什么严肃得不行的地方,倒与句容老家很是相似。他非常喜欢这种相似。
不过片刻,便听到一阵脚步嘈杂声,不见人影,却先听到有夫人的高声喊叫,“你们倒是去准备饭菜去啊,都跟过来干什么?”
罗明猛地一挺后脊梁,莫不是……
“二公子,老爷和夫人来了。”那小厮说完便退避到身后去了。
罗明刚朝里张望,只见一青衫妇人先一步踏了出来,他不知道妇人梳的是东都如今最时兴的望月髻,更不知道她佩戴的是何等名贵的珠玉,他只知道这个女人美极了,并不是妖艳的那种,而是非常大方的一种美,更有许多英气在其中。
“我的儿啊,这便是明明了吧,可叫我想死了。”不等罗明见礼,这妇人便上前一步蹲下抱住了他。
跟着她身后出来的,才是一位威严端正的男子,以及一群丫鬟佣人。
“爹……”他迟疑着喊出了这个称呼。
这个人,这个名字,太陌生了,这许多年来,这个人一直活在别人的口里。一直听别人讲“你爹如何如何”,今时日见面,好不容易喊了一声爹,倒真心酸。
听着孩子怯生生的,妇人更是心疼起来,遂转脸对着男人道:“你儿子好不容易搬过来住,你怎么还摆着你上朝时候那一张臭脸?不知道的以为你欠着你儿子千八百万的银子呢。”
妇人言辞犀利,男子一时竟红了脸,别过头去,干咳嗽了一声。而旁边的下人就像是看惯了一样,每一个人的表情都从容淡定。
妇人本来已经转过脸去,端详起罗明来,却又忍不住蹙眉转脸道:“你儿子叫你呢,你快答应啊。”
男子不好意思正视罗明,偏着头连连称“哎”。
妇人这才罢休,旋即一副慈母模样,摸着罗明的脸,温柔道:“好孩子,你爹他当官当傻了,耳朵有些毛病,嘴也有些结巴,你别往心里去,以后习惯了就好了,”她忽然想起一件事,“对了,我呢,是你的,是你的,算了算了,你以后就管我叫玉姨就行,在罗府里,玉姨罩着你,没有人敢欺负你,要是你那个混蛋哥哥……”
说至此处,她忽然站起来,扫视了一圈,问道:“罗沉那个兔崽子怎么没来?”
不知为何,她一问出口,下人们都纷纷低下头去。
“不说?小碗,给我去后花园里把他找出来!一会儿饭厅上要是没他的人,我让你们这些伺候他的,统统吃板子!”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罗明到来的原因,下人们总觉得夫人今天没那么暴戾了。
这要是放到之前,现在这顿板子就得吃上。
“明明,饿了吧,走,玉姨带你进去吃东西,哎呀,看我们明明,白白胖胖,真可爱,真想好好抱抱你,要不是你那个糊涂爹,不早把你接过来,玉姨一定给你喂得更白更胖。”妇人拉着罗明的小手就往里走,完全无视掉了这个家的男主人。
但也奇怪,下人们纷纷开路,男主人只能站着看,一句话也没有。
罗明亦是有些尴尬,怯怯道:“玉,玉姨,叔公说了,我再吃,就没有合身儿的衣服穿了。”
“胡说八道!什么狗屁叔公,听他的屁话,赶明儿,就给你做几套新衣服,咱们挑最好的料子,管教它都合身儿!”
二人越走越远,男子还站在门外,一直看着这一大一小两个人的背影。旁边的老奴走上前来,亦是低声道:“老爷,看来夫人很喜欢二公子啊。”
“她不就是这么个人儿吗?养着沉儿觉得不够瘾,又不想再生一个,这才非让我把明儿接过来。”男子的眼神与口气同样宠溺。
老奴跟着道:“是,府里人多点,总归也热闹。”
“不是,罗焦,你是觉得沉儿一个人不够闹腾吗?”男子颇有些戏谑地看了一眼他。
罗焦才带着笑道:“二公子从小养在句容,族里的叔公管教严格,一看就不是个闹腾的,依老奴看啊,说不定他还能压一压大公子。”
男子无奈地笑了笑,摇了摇头,又伸手指了指罗焦,指点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,最终背手走进门去,这时候才道:“只希望沉儿别把明儿带跑了就行。”
罗焦看着自家主人这种久违的慈父之态,也忍不住笑了出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