刘管事站在他身边,微躬着腰,极为恭敬地说“王爷,下人们老奴都提点过了,嘴巴捂得严实着呢,不会往外面乱传话的。”
贺衍川没有回应,只是定定地看着外面漆黑的夜色,眼神冷然,不知在想什么。
刘管事搞不清楚贺衍川的想法,默了默,又道“今日是老奴怠慢了沈小公子,等会儿老奴就自行去领罚。”
刘管事说完这话,贺衍川还是没动静。
他本来想询问贺衍川,今晚是要将沈容留下还是送回去的,但看贺衍川现在这态度,他也不敢轻易开口了。
不知过了多久,就在刘管事心虚得恨不得跪下来直接求罚,问贺衍川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的时候,贺衍川终于慢悠悠地出了声。
只不过听了他的话以后,刘管事宁愿再担惊受怕十倍,也想要贺衍川把这句话收回去。
因为贺衍川说的是“我若想长久把沈容留在身边,是不是只有娶他进门这一个法子?”
刘管事差点就给贺衍川跪下了。
我的爷,沈家把沈容送来就是挖坑给你跳的,你不反击也就罢了,怎么还真就心甘情愿地跳下去了呢?
您要是真把沈容迎进了门,到时候沈业成判轻判重,外人都有理由去质疑您公正与否。
更何况沈容还是个……智力不全的。
您这不是自讨苦吃,还一次就讨了两个苦嘛。
刘管事此时恨不得自己就是个哑巴,但贺衍川都问了,他又不能不答。
思量片刻后,刘管事只能婉转地提议“王爷您要是对沈小公子有意,大可等过阵子再与沈家议亲,不必急于一时,老奴料想沈家应当也是十分乐意与王府结亲的,虽然只是个侍妾,但沈小公子个人情况也不太……”
刘管事话还没说完,贺衍川就出声打断了他的话,“谁说我要让沈容给我当侍妾的?”
在刘管事逐渐瞪大的眼睛的注视下,贺衍川无比认真地说“沈容既然嫁给我,自然是要做正妃的,我会明媒正娶,八抬大轿把他迎进门。”
刘管事只觉得耳朵嗡嗡作响,脑子都不会转了,他下意识道“这如何使得……”
“为何使不得?”贺衍川看着明显呆住的刘管事,语气冷了几分,“你觉得沈容是男子,又是个傻的,所以不配当我的王妃,对吗?”
第七章怎么这么黏人
刘管事要是现在还看不出贺衍川对沈容的在意,那他就白活这么些年了。
他心里的想法确实就是如贺衍川所说的这样,但看着贺衍川阴鸷的眼神,他哪怕再蠢也知道不能说真心话。
“老奴不是这个意思。”刘管事的腰弯得更低了,他颇有些苦口婆心的意思,“王爷您娶正妃是大事,牵涉颇广,至少也得找老将军商量,权衡利弊,再下定论也不迟。”
在刘管事看来,摄政王妃是需得由朝中重臣的嫡亲女儿来当的。
如今小皇帝一派和贺衍川一派的矛盾眼看是愈演愈烈,如果贺衍川能够通过结亲拉拢一位朝臣,这无疑是为自己增添了一份势力。
沈家被先皇打压了十年,现在在朝中基本说不上什么话,所以摄政王妃的位置不适合由沈家人,更不适合由沈容来坐。
刘管事想,老将军肯定是不会同意贺衍川娶沈容为妃的,而放眼望去,如今能劝得动贺衍川的,也只有贺衍川的祖父薛老将军了。
贺衍川盯着刘管事看了半晌,似乎已经洞穿了他的想法,最后只冷冰冰地问了一句“刘管事,你觉得你是本王的人,还是薛家的人?”
刘管事浑身一颤,后背立马就冒了冷汗,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,忙不迭地磕头,哑着嗓子道“老奴对王爷忠心耿耿,其心日月可鉴,还望王爷明查!”
刘管事此刻恨不得回到刚才,撕烂自己那张惹是生非的嘴。
他刚因为怠慢了沈小少爷得罪了贺衍川,这会儿怎么就糊涂到拿老将军来压贺衍川,规劝到主子头上去了呢?
贺衍川肯给薛家几分薄面,不过是看在薛家两代人对他的养育之恩,可论地位,贺衍川是摄政王,薛家再强盛也始终是臣子。
薛老将军能不能在贺衍川面前说得上话,到底还是要看贺衍川愿不愿意听,主导权在贺衍川手里。
薛家尚且如此,他一个小小管事,在贺衍川手底下讨饭吃的奴才,居然胆大妄为到管起了贺衍川的婚事。
他方才真是被猪油蒙了心了!
贺衍川仿佛没有看见刘管事抖如糠筛的身躯,语气依旧平淡“当初祖父看你在薛府勤勤恳恳半生,才将你赠与我管事,可哪怕你跟了我五年,骨子里似乎依旧刻着薛家的姓,这可让我怎么办才好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