（二四）少竞会 （热场）

    依则，挑战者与被挑战者均可拒绝叫阵，即便项风不应，也属合情合理合规。

    只那胡彪体胖心不宽，见项风久不接擂，脸色回矜作嗔，混不管什么规则，扬声激道：“怎的？项师兄是看不起在下，觉得在下不配与你轩辕弟子比试？”高举双锤，“亦或是怕了我手中这两把煞阴锤，怕被他们削了脑袋不成？！”

    话音绕场，半晌不绝，清晰灌入众耳，议声沸沸扬扬。话锋一边倒，均斥这蛮人鲁莽无礼，高调挑衅轩辕弟子，当真有天大本事不成。

    宁心再瞟她大师兄背影，不禁暗赞：不愧长辈交赞、平辈敬畏、晚辈景仰之首席大弟子，面对如此叫嚣，仍能沉着冷静，不动声色。换作其他毛头小子，早红脸奔去回骂拼斗了。

    “斗”字尚未落地，面前倏起一堵墙，宁心一眨未完，这堵墙已踏着板凳跃上了场。

    这位“毛头小子”，正是他五师兄伯耶渚。

    庞然大物胡彪的无礼叫嚣没惹急项风，却令伯耶渚听不下去了，“小子休狂，我堂堂轩辕派岂容得你羞辱，对付你，还不劳我大师兄。”

    伯耶渚身形高壮，与胡彪对比下竟也相形见矬，令宁心深刻体会何谓“有对比才有伤害”。

    同情望一眼裘掌门，着实好奇这位师父是如何在体型大他三倍的弟子面前立威的。

    胡彪斜睨伯耶渚一声冷哼，狂妄道：“我要挑战的是项风，你又是哪个，也有资格上台同爷爷比试？”

    伯耶渚咧唇笑道：“你小子才多大，也学着做人爷爷，就不怕折了寿吗？”

    “你！”胡彪涨红了脸，“哼，谁愿与你逗这嘴皮子，我们手底下见真章吧！”执起一锤怒掷而去。

    伯耶渚宽剑名曰“陵野”，此剑虽较普通者宽和沉，被他耍将起来却格外灵活。轻巧避过掷来物，反手以陵野隔档递来的另一锤，同时握拳捣向胡彪太阳穴。胡彪闪身躲过，拾起锤子，反身双锤紧逼伯耶渚。伯耶渚横举陵野抵住，右脚猛踢胡彪腹。胡彪弓腰躲过，借其剑力翻至他背后。

    场上拼斗无止，场下喝彩不断，宁心这边却另有观感。

    两座庞然大物往那一杵，不必动手已有相扑拳击错觉，动起更甚。相比两位玉树临风俏公子御风舞剑，折腰分花。眼前这二位，实难不往那处联想。

    既言拳击相扑，没个三五回合定难分高下，却不想场上宽剑碰撞重锤声一刻不断，未及盏茶功夫已见分晓。

    蓦然重物落地声，一只煞阴锤已飞离主人一丈远去。

    胡彪一手仍握锤，一手打颤，眼底怒浪翻涌，卷向对面矮他大半头的伯耶渚。脸上怒意一层漫过一层，却深知再战几百回合也非敌手，兀自立在场上，怕是不知如何收场。

    破口大骂毫无用处；灰溜下场全派颜面尽扫。

    宁心在向陈翔提问“为何那胡彪站了半天也不下台”，又被反问“你觉得呢”，再将愚见弱弱说出后，得到如下回答：“若真觉丢脸，那他委实想多了，在座任何一位江湖上混得有些年头的，都不会认为他能赢过五师弟，这场比试的胜负，更不会有任何悬念。那胡彪体型虽庞，动作也算灵巧，出手却全无章法，单凭一身蛮力，又能撑得几时。别说五师弟了，轩辕派随便拎个下辈弟子上场也输不给他，不过缠斗时间拉长些罢了。那裘戮门本就成立没两年，这胡彪又是前不久才收的，不知天高地厚，自负些也是可以理解的。”

    话意虽挖苦嘲讽，配上陈翔云淡风轻、理所当然的口吻，听着竟也有几分理。

    谈话间胡彪已提着双锤灰溜下场，宁心忍不住再瞧那“不知天高地厚”的裘掌门，方才还一脸目空一切的自信，此刻早变青白相间的尴尬懊恼。

    若按陈翔说法，两派差距悬殊至此，输给轩辕也算不得何等大事。偏他上来大言不惭一阵叫嚣，扬名立万没份儿，丢脸首当其冲，但凡剩些面皮也该无地自容了。

    因此在他引以为傲的弟子拾锤下台之际，看到的已是他这个师父拂袖而去怒火中烧的背影。

    无人上前阻拦，只东道主云一田客套地唤了两声，他矮小的背影顿也未顿，转瞬即逝在七嘴八舌中。

    有人欢喜有人忧，有人丢脸自有人挣光，伯耶渚胜了擂主胡彪，自动成为下一任。

    而场内似那胡彪一般知难而进的不在少数，前赴后继激昂上场，不到三招又落花流水沮丧下台。宁心瞧不出所谓的武功高低、实力悬殊，只觉这种“三下五除二”的打法轻松地如同买来走过场。

    连她小时候打拳皇都要过上好几招才分输赢，这样“过家家”的车轮战愈看愈觉乏味。无聊之际四处张望，眼风扫到侧前方的季芙莜一脸欣慰自豪、与有荣焉，回忆自己的狭隘，自苦地扁了扁嘴。

    爱一字，如人饮水，冷暖自知。

    再回神擂场，见伯耶渚对面又立一人，不同于那些江湖粗豪，此人一身墨灰交领袍衫，负手执扇，几分书生气神似邱桓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