战时,等着我们前来。又能算准时机,暗中投毒,使疫病在我军中传播蔓延。还能提前布置好连弩机关,诱本王入局……一反常态,今次能够有这般妙算,如此能掐会断,想必此番林邑军中定有熟读兵书之人。”
“此人也定知晓,‘虚虚实实、实实虚虚、虚则实之、实则虚之’的兵法道理,所以才敢在此故摆疑阵。”
斥候小旗听得一知半解,只觉用兵之道高深莫测,虽是似懂非懂,但也不禁信服,连连点头,“嗯嗯”应和着。
此时,慕容成岭觉得身上热度愈高,轻咳了一下,又对斥候小旗说道:“另外,本王敢赌这里不是伪营的另一个原因是,我也相信你的判断。”先前便是慕容成岭身旁这个斥候率先回报发现林邑军营的。
小旗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脑袋,笑了。
慕容成岭用余光瞥了他一眼道:“大男人脸红啥?”
“我这脸受过火伤,本身就红。”小旗嘟囔着。
其实,方才的一番说明里还有一句非常重要的话被慕容成岭藏在了肚子里,没有说出口。那便是——
“大燕朝中定有通敌林邑之人。否则,他们怎会知道我会举兵南下?又是何时到达?而故意与定远侯胶着?还能算准时机投毒,让我军感染疫病。”
“此行必须拿下贼首,揪出叛国通敌之人。否则我大燕社稷难安!战祸一旦蔓延,苦的又是天下百姓。”慕容成岭如此这般暗自思忖着,默默下定了决心。
他们低声说着话,眼睛却没有片刻松懈,紧紧盯着远处林邑守兵的一举一动。
帅帐中灯火熄灭……慕容成岭按捺住性子,稳住己方军士。
又过片刻,守兵换防,慕容成岭振臂一挥,大燕军士犹如魅影,悄无声息地闪进林邑军营地之中,小旗领命深入洞中深处焚烧粮草,近日多雨,慕容成岭断定林邑军会将粮草补给藏在洞内深处的干燥地儿。
他自己则带了两个精壮军士,直捣黄龙进入帅帐擒拿贼首。其余人掩护接应。
当慕容成岭犹如天神降临般突然出现在帅帐之时,林邑军首领心知“万事休矣”,便不再做无谓的抵抗,束手就擒。
这个首领和历来的林邑军头目完全不同,他没有虬结肌肉和乱糟糟的头发须眉,也没有蛮人头领身上常有的那种野蛮桀骜的气质,反而有着几分读书人才有的文气。
慕容成岭的左右将士相视一眼,眼神中相互透露出一句话:“不会吧,贼首,就这货?”
慕容成岭毫不犹豫地上前扭了这人。他能断定这便是贼首。
回观历史,儒雅书生羽冠纶巾,谈笑帷幄之中,决胜千里之外的谋士将才不乏其人。眼前这个文弱的人便是此番林邑国的率军之将。
擒获敌首慕容成岭下令立即撤退,后方的粮草此时也烧了起来。
“撤!粮草辎重被烧,林邑军定然退兵,剩下的蛮子兵不用管!大家随我撤!”
慕容成岭大声指挥着,手中烈风逐日剑死死抵住贼首的脖颈。
“药师大人!”有林邑兵高喊着一路追赶而来。又见秦王剑抵药师喉间,终归投鼠忌器,不敢再靠近。
斥候小旗在后方放完火,最后一个退出敌方营帐。
他原本红彤彤的脸上此刻又添了几抹黑灰,慕容成岭冲他点头,投以赞许的目光。小旗咧嘴一笑,边朝秦王跑来边报告道:“殿下,小的不辱使命,蛮子的粮草全部烧了!”
话音刚落,慕容成岭只见小旗的背后,那个方才高呼“药师”的林邑兵拉开了精钢大弓,手臂上的肌肉虬结,精钢大弓被拉满,犹如一轮满月,眼见一支强弩即将被射出……
慕容成岭大喝:“小心!”
他手中还擒着林邑药师,无法挥剑格挡,几乎是下意识地,挟着林邑药师一起迅速腾挪转身,将小旗护在了身后,用自己宽阔的背脊生生替小旗裆下了那一箭。
“殿下!”小旗高喊。
众人聚拢来,纷纷替秦王断后,慕容成岭硬撑着脑中最后一线清明,将林邑药师交给左右卫,自己则对小旗说:“快撤。”说完,他的齿间再也咬不住血。以剑鞘拄地,蹒跚前行,眼见体力不支就要倒下。
众将大惊失色,皆高喊:“秦王殿下!”
就在慕容成岭即将昏迷之时,违秦王钧令,私自带了一队大燕骑兵找来的丁聪正好赶到……那一刻,慕容成岭因为严重失血,眼前一片漆黑,他看不清来人,惟有听觉尚存,他听见近侍丁聪带着哭腔喊着“主子!主子!”便失了神智,一头栽倒了下去……
这一战,林邑被俘了主帅,大燕则被重伤了秦王,原本以为此战将是一场毫无悬念的胜仗,如今却只勉强打了个平局。
慕容成岭醒来之时正伏在丁聪背上,黑夜退去、骤雨已歇,丁聪身形瘦小,却绝不肯假借他人之手,非得自己亲自背着慕容成岭在雨林里艰难穿行,前方已经能够看到开阔地区的光亮。
“放我下来……我自、自己走……”慕容成岭伏在丁聪肩头说着,气若游丝、声如蚊吟。
丁聪见慕容成岭醒了,又喜又气,喜的是秦王终于恢复了神志;气的是,偷袭敌营竟不让自己跟着……他眼角一热,泪就决堤,委屈巴巴地带着哭腔说道:
“主子,我是近卫、随侍,哪儿有近卫随侍不跟着主子的道理!昨夜我若不来,主子就交代在这雨林里了,现在喂了蛇鼠虫蚁都未可知!”
“主子,小的斗胆违抗军令,还请主子留着性命、留着好身子,回去对小的军法处置!”
丁聪还在抽抽噎噎、絮絮叨叨地说着,慕容成岭嘴角噙着笑,又昏睡了过去。
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