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和他早见,午见,晚见,时时想见就见。原来司贵女从来不曾得见,这么看来,自己的运气是挺好的。至于方法,是谢公子特意邀我入府暂住的,这点上司贵女多虑了。有志者事竟成,我相信司贵女总有一日终能见着谢公子,还望不要妄自菲薄,气馁灰心。”
“你住那里?你和谢辞是什么关系?我不曾记得咸水有姓沐的高门,请问你的本家是?”司珈洛脸色骤变,半靠夫侍的娇躯早已挺立起来,就连说话的语调也不再是先前一副小媳妇受委屈的模样,而是一种具有攻击性的质问口气。
司珈洛没想到沐瑶承认得这么露骨,心头一阵血气翻涌,装都懒得装了。
“你是否管得太宽了些?”沐瑶见司珈洛不演了,也不再陪着假客气。
相信以谢辞的威望,就算她今日将这朵茶花折了也能摆平。更何况她爹是大允一品太傅,婆家是一等皇亲国戚。就算在北冥真惹了事儿,绝不带怕的。
司珈洛面色铁青,全身仿佛着了火般异常煎熬。谢辞是她的逆鳞,她若是得不到,其他人也休想得到。偏偏如今在大庭广众之下不好动手。
半晌,沉声一笑道:“这么说来,你与国师相当熟稔了?看来明晚的百花宴你也会去了?”
周蓉闻言微讶,脱口而出:“司贵女明日赴会百花宴?”
百花宴是宫宴。司珈洛虽然背靠北冥望族司家,但并无品级在身,按理是没有资格赴宴的。而且明晚的宴席是皇上为南疆新皇设的接风宴,这个时候召司珈洛入宫是何意?”
见周蓉甚是吃惊的模样,司珈洛展眉舒眼不少,睨了她一眼得意道:“是啊。听说明日咸水高门望族的贵女都会参加,看来这位姑姑的消息有些闭塞啊。”
旋而转向沐瑶再次说道:“沐贵女,你也会去的是吧?不过相信就算你没拿到请帖,以你的能力也定能到场。”只要她去,自然就能晓得身份了。
周蓉和贺兰这回不敢多言,这是宫宴,所有的邀帖经由专有部门负责分发,不可妄言。
沐瑶不曾听闻百花宴,但这又如何?平静回道:“你与其这么关心我明日赴不赴宴,不如趁眼下天色还早,多买些装备,毕竟明日你能如愿见着谢公子了。”
“你。。。!”司珈洛刚想发作,萧迟已将药材捧到她们面前。
沐瑶瞥了眼那只五百年的老参,目光一顿,不动声色地移开了。见萧迟开价五十万两,嘴角猛抽三下。
司珈洛好似也被这个价格惊到了,双目流露出浓浓的不可思议。这个价格已超出了她的心理预期。
空气凝固了几息,她在沐瑶等人的侧目下咬着牙甩出了银票。身边的两名夫侍有心劝阻却无人敢言。
萧迟收了银票眉开眼笑,转眸对着沐瑶说道:“这位贵女,您看看这些小样,都是我们这儿最上等的尖货,不知您意下如何?”
周蓉见沐瑶沉默不语,当即说道:“全拿来吧,一共多少钱?”说着从袖中拿出钱袋。
“这位姑姑爽气,一共是三十六万三千一百两,零头我做主了,为你们抹去,给三十六万两便好。”
什么?四十斤药材要三十六万两?仙草吗?周蓉紧了紧捂在钱袋上的手,眼睛瞥向贺兰。贺兰心领神会,伸出五指轻轻抚过云鬓。
五万两?
加上自己袋里的十二万两,只有十七万两,差得有点多啊。
这可如何是好,若是让公子知道在贵女面前落了面子,那还了得,一时进退两难起来。
“萧掌柜结账吧。”谢辞与苗观几人大步迈入,朗声说道。
众人见国师亲临,瞬间沸腾起来,纷纷问安,更是将萧迟惊诧得无以复加。他运气真好,上任第一天就能遇上云启第一公子,北冥国师大人亲临本店,连着吹一年都不觉多。
司珈洛一双美目早已狠狠贴了上去,她惊喜地浑身僵直,大片的玉肌瞬间染上了浓浓的瑰色。平日里哪怕得见谢辞也只能在远处望着,根本无从近身,如今真人近在眼前,令她幸福地几乎昏厥。今日谢辞难得穿上了一袭紫色官袍,三千青丝翠冠半绾,娥眉星目,肤若皑雪,出尘的面容,仙气盎然,腰间的那颗镂空雀纹吊香球上下轻舞,清凉的瑞脑香徐徐弥散开来,沁入鼻中,头脑格外清明。
司珈洛捧着人参,挪着莲步上前轻轻欠身问安,没想到话音未落,谢辞直接掠过她,走至沐瑶身边。
“你怎么来了?”沐瑶惊讶谢辞的到来,他不是进宫了吗?
“事情处理完了,就回来了。听说你想着手作画,我那儿还有不少上好的白鹿纸和瑞墨,一会儿你看着用。”他一接到府里的传话便将手头事务移交给了几个副阁,出了宫门,一身官袍未来得及换下就匆匆寻来了。
谢辞目光柔和,语气轻柔,言辞更是体贴入微,落在司珈洛眼里,刺眼如刺肉。她从来不知高高在上,清冷寡言的国师大人竟然也有如此亲和的一面。只是这满眼的宠溺并不属于她。
萧迟见国师一言敲定,脸上的笑容都快堆不下了。火急火燎地命人上楼去取。沐瑶轻笑着走至他身侧,低声道:“不如我同萧掌柜一同上去验货如何?”
萧迟神色一怔,不明所以,但觉得这位贵女的要求合情合理,又有国师在场,欣然应允。
二楼的药库很大,四味药材被摆放得整整齐齐。货是真的,只是并不是什么尖货。
“这些本贵女愿出一两银子全拿了,算是给萧掌柜一个面子,交个朋友。”沐瑶不咸不淡说道。
什么?一两银子?
萧迟不禁怀疑起他的耳朵来。刚才不是谈的好好的吗?怎么现在改口了?莫不是她特意借口验货与他来整这一出?
“贵女何意?萧某不甚明白。”他脸上的笑容已瞬间敛下,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凝重和狐疑。
沐瑶走至他肩侧,倾身在他耳边低语道:“一两银子卖予我,我就替你瞒下那支两百年的普参。”
萧迟瞳孔猛缩,不可置信的怔愣当场。
她知道?她怎么会知道这支是两百年的普参,自己明明已经做了处理。
萧迟吞了口口水,面色僵硬地扭头看向她,强作镇定道:“贵女,您在同我说笑?”
沐瑶嘴角微扬,伸出一根笋指轻轻撩了把他腰间悬着的桃花玉籽料,意味深长地说道:“就像萧掌柜说的,本贵女眼力好得很,识货。”
这么多年了,他们“归草堂”还从未失手过,今日算遇上行家踢到铁板了,又遇国师亲临,算他倒霉。故也不装了,皮笑肉不笑道:“贵女客气了,您若是喜欢,萧某全权赠送又何妨,一点药材而已,就当是送给您的见面礼。以后还望贵女多多照拂本店。”
“就一两,萧掌柜权当留个纪念吧。常在河边走,哪有不湿鞋。听说归草堂已有五百多年的历史了,维存至今不易,做生意还是诚信为好。”沐瑶提醒说道。今日他也算替自己出了一口恶气,大家各退一步,海阔天空。
萧迟面色红白转瞬,竭力维持着招牌式的笑容低眉应和道:“是是是,贵女提点的是。萧某定当铭记在心。”
直至他们离开药堂,谢辞仍对这一两银子的成交价感到诧异。沐瑶只道是教了萧掌柜几个贮藏药材的好法子,为表感谢便将这些药材赠送了她。这让谢辞又回想起沐瑶先前提及的“她医术尚可”的言语。
司珈洛望着几人逐渐远去的背影,广袖下的手指紧紧蜷入掌心,莹白修长的指甲深深刺入掌心,就连折断了一两片都浑然不知。那个女人说的全是真的,谢辞真的对她很不一样。